郑州防盗门冬日的飘雪回忆

　　新年一过，春节日渐临近。闲暇时常爱去超市逛逛，买一点需要的和并不急需的东西。

超市里早已沉浸在红红火火的节日气氛里。物质的极大丰富，商家使出浑身解数，商品琳琅满目，应有尽有。

曾经过打酱油钱不敢买醋日子的老人们，过着量入为出，略有结余，小富即安的生活。大多脸上漾溢着知足的喜气。挑选着他们爱吃的和喜欢的物件。

这样的气氛并未感染我，相反，我的思绪却回到四十多年前，那一个飘雪的冬天。

在山西插队的日子是我一生难忘的经历。一九七0年母亲去世，那一年，我和在内蒙插队的四哥，在东北兵团的弟弟相约，过年不回天津了，没有了母亲的家，成了我们的伤心地，我们选择了逃避。失去了母亲的疼爱，如同没有了御寒的棉衣，从心里透着寒冷，时常被伤感和无助笼罩着。村里的知青都回去过年了，平生第一次只身在外渡过冬天，那个冬天特别寒冷，漫长。

记得，那是腊月的一天，窗外，大风卷着雪花发出阵阵风哨般的尖叫。那一天没下地。听着房东家风箱的啪嗒声，该是中午了。虽未干活，饿的感觉仍很强烈，缸里的水已冻结实了，我决定到供销社买一点能立即充饥的东西。

供销社在村北后巷，干打垒的厚墙，嵌着两个与民房不一样的方形木质窗户，透过斑剥，仍可看出曾经涂刷过天蓝色油漆。门上挂着厚重的，得费力才能掀开的门帘。屋里有炉子，几个老汉围坐在四周，抽着自家种的烟叶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杂货和旱烟的混杂气味。

供销社有一种叫芙蓉糕的甜点心，香甜的方糕上，盖着一层厚厚的染有食品色的白糖，很是诱人。两毛钱可以买到四块零一小角，当那姜黄色的纸包递给我时，已是急不可待了。转身走到窗前，捏起那一小角，嘴里顿时充满那甜香的味道。

还是回去吃吧，想着便向门口走去。这时，那厚重的门帘掀起，大风卷着雪花夺门而入，随后，一位老人走了进来。瘦小的身子穿着宽大的大襟棉袄，已看不出曾经是烟色还是黑色了，几颗只有清朝年间才有的铜扣子格外显眼。老人拉下头上粗布头巾擦了擦流泪的眼睛，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艰辛。

那时，因母亲的去世，我常常会看着母亲那年纪的老人发呆，猜想她一定是一位母亲，心里羡慕着她的儿女们。

那老人走到柜台前，小心亦亦将一个鸡蛋放在秤上，那时已是隆冬季节，母鸡已少有下蛋，‘五分’售货员操着浓重的晋南口音，‘要一盒火柴，二分盐，一分针’老人用沙哑的方言回答着。一盒火柴放进棉衣大襟下面的口袋里，两根针别在发髻上，接着铺开那一方粗布头巾，仔细包好那一小把大粒盐。脸上现出一点满足，转身走向门口。我急忙紧走两步，为她推开那厚门帘，老人微微点一下头，算是对我的谢意。

风小了许多，老人走的那条小路已覆盖了一层薄薄雪，风掀动着那宽大的棉衣，荡起灰白的头发，一阵风刮过老人打了一个趔趄，但并没有停下那步履蹒跚的脚步，有了火柴，盐和针的那份知足，老人并不在意风雪的扰袭。

我怔怔目送着这位老人，想着她从哪里来？还会再来吗？

接下来的几天里，我被自责困扰着，心中隐隐作痛，原来两毛钱是可以这样用的，这是四个鸡蛋的价值。

一连几天去供销社，盼望能再见到这位老人，手里的两毛钱已攥成一个小卷。唯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那负罪样的感觉，我在老人远去的那条小路上张望，感悟着老人对我的再教育，使我明白了许多，也成熟长大了。

十几天过去了，我终未能见到这位老人，成为心中抹不去的憾事。

春节一过，村里做了过革命化春节的动员，我被派往十几里外的田上村修水库。此后，直到我离开村里，再也没有见到这位老人。

如今几十年过去了，岁月深处的许多往事，已是事过境迁，但那风雪天，那老人家的模样，那身影却深深嵌在我的记忆里，留在心灵深处，让我受用一生。在那前不明来路，后不知去路的困惑岁月里，提醒我顺境时居安思危，谨慎前行。告诫我逆境时坚忍和刚毅，以我们那一代人特有的，浑然不觉的青春力量，走过蹉跎的岁月。

我感谢那位老人，愿天下的母亲都过上好日子。